你有没有过这样的体验：清晨睁开眼，第一件事就是拿起床头的手机，条件反射地滑动屏幕；下班回到家，澡还没洗又鬼使神差地刷起了短视频，回过神来已过去一两个小时……
前段时间，全国人大代表姚明在全国两会上提出了“未成年人开展‘息屏24小时’行动”的建议，冲上热搜。不少家长认为这“说出了我们的心声”，不过也有人质疑，“父母都离不开手机，要求孩子放下手机又有什么意义？”还有网友评论，“不仅未成年人需要，成年人也很需要”。
这些声音折射出一个问题：不管是青少年还是成年人，当下太多人都被困在了屏幕里。那么，你是否也是其中一员？
一
越来越多人意识到，自己好像成了“被困在屏幕里的人”。《中国网络视听发展研究报告（2024）》显示，截至2023年12月，我国移动互联网用户人均单日使用时长为435分钟，已接近理想的睡眠时间。就像温水煮青蛙，屏幕里的虚拟世界让人不知不觉间甘愿沉迷，却也忽视了“副作用”。
比如，健康被透支。网上有人说：“不管身体出了啥问题，我妈都会丢下一句‘玩手机玩的’。”看似在玩梗，却不无道理。有的人以为刷手机是在放松身心，却不知这其实是在强制提神，不仅对健康无益，身心也会陷入更沉重的疲累。
有研究表明，临睡前玩手机，明亮鲜艳的手机画面会抑制人体褪黑素的分泌，进而导致睡眠障碍；当久了“低头族”也容易引发视力下降、颈椎病等健康问题；看多了碎片化信息，耐心与专注力可能也会随之弱化。因此，刷手机明明是为了解乏，结果身体上的负担反倒加重了，精神上也容易更感虚无。
比如，心智被“催熟”。美国学者尼尔·波兹曼曾提出“童年的消逝”理论，认为随着电子时代的来临，儿童经由电子媒介可以轻易接触到成人世界的内容与规则，于是童年与成年之间的界限便愈发模糊。
迈入数字时代后，这一理论应验得更为明显。随着互联网使用的低龄化，未成年人过早接触到了原本不属于他们这个年龄段的纷繁信息，由此带来的儿童性早熟、心理早熟等现象趋于普遍。比如，“网红儿童”早早与利益挂钩、未成年人打赏网络主播等新闻层出不穷。不少未成年人的心智被人为“催熟”，呈现出不符合当下身心阶段的“过度社会化”。
比如，情感被稀释。休息日的客厅，孩子用平板看动画，爸爸埋头玩游戏，妈妈专心刷直播；难得的朋友聚会，有人忙着拍照片、拍短视频，有人工作消息“嘀嘀嘀”响个不停……像这样的场景，想必你也曾经历过。
同处一个空间，却各自低头刷屏，本应留给彼此的时间被虚拟世界占据。在这个人人皆匆匆的社会，留存来培养与联络情感的时间本就不多，如果再被屏幕中的“花花世界”迷住了眼，那人们就会像一座座“数字孤岛”，人与人之间的情感便容易变得淡漠。
二
那么，我们为什么会被屏幕困住？笔者认为，可从两方面来看：
一方面，现代生活已经高度数字化。从衣食住行到办事看病，现代科技的飞速发展带来诸多便利，也深刻改变了我们的生活方式。比如，许多人都觉得，出门可以不带钥匙，但不能不带手机。点餐直接“扫一扫”，支付可以“碰一碰”。再如，对多数“打工人”来说，上班离不开电脑、下班及时回复工作微信、远程参加线上会议，这种“数字化上班”渐成职场常态。
而当代青少年更是与电子产品“共生”的一代人。《第6次中国未成年人互联网使用情况调查报告》显示，2023年我国未成年人互联网普及率已达97.3%。他们用平板电脑上网课，用电子手表交朋友，用手机APP打卡作业。可以说，数字化本身就是他们的生活方式之一。
另一方面，屏幕里的世界精彩纷呈。“媒介即人的延伸”，如今，各类小屏、大屏已成为人们的“新器官”。手机成为另一只“眼睛”，足不出户就能纵览大千世界；电脑成为另一只“手”，不用书写就能“长篇大论”；人工智能甚至成为“大脑”，代替我们周密思考。这些数字媒介拓展了人类感官与知识的边界。越来越精准的个性化算法也在源源不断地投喂“专属美味”，让人“明明不饿却停不下来”。
成年人在这样的诱惑面前都做不到无动于衷，更何况心智还不成熟的未成年人。他们之中有的缺乏陪伴与沟通，有的面临成长的烦恼和困惑，在这片“虚拟港湾”，却可以尽情分享生活或是宣泄情绪，而他人的点赞和评论，也满足了有些人在现实中无法找到的归属感和认同感，就像一个小小的“安全屋”，让他们沉浸其中、不愿抽身。
三
诚然，数字浪潮滚滚而来，人不可能丢掉手机等电子产品，更不可能与现代科技“割席”，我们真正需要寻求的是数字生活与现实生活的平衡。
偶尔来一次“数字断食”。人类发明电子设备本是为了以科技的力量来辅助生产生活。而当我们从早到晚沉迷于“电子榨菜”带来的快感，反而更像是被工具“掌控”了主导权。就像日日“山珍海味”也会“消化不良”，需要偶尔进行“数字断食”，主动跳出屏幕的“控制圈”。
比如，睡前1小时关闭社交软件，静下心来阅读几页书；每周设立一天“家庭无屏日”，非必要不刷手机，去野餐、去串门儿。像“息屏24小时”，其实也是对“数字断食”的一种有益探索。
从“重建附近”中汲取能量。社会人类学教授项飙提出了“重建附近”的概念，提倡人要从现实生活中汲取力量。对多数人来说，沉迷于虚拟世界其实也是因为现实生活有些孤独乏味，没时间在旅途中驱散疲惫，没那么多朋友在嬉笑间消磨时间，而屏幕中的内容虽是虚拟的，却也发挥了一定的情感代偿作用。
但须厘清的是，虚拟世界再怎么精彩，终究看得见、摸不着，而现实生活再怎么普通，那也是正在发生的、热气腾腾的。当你感觉家人朋友间现实联结不够时，不妨主动成为集体出游计划的制订者；当你呵斥孩子捧着个平板不撒手时，也可以带他去户外撒撒欢、去结识现实中的新朋友。
跳出屏幕也需“氛围感”。人的行为总不可避免地受到环境影响。所以哪怕很多人明知沉迷于虚拟世界并无多大益处，却又“清醒着沉沦”，因为“大家不都这样？”因此，破解“屏幕之困”看似只需个体作出改变与努力，其实与社会营造的整体氛围息息相关。对平台来说，要利用技术限制屏幕的“无度扩张”，彰显自身社会责任感；对用人单位而言，应充分尊重员工的“离线休息权”。“氛围感”到位了，那种无形的影响力也许比苦口婆心、谆谆教诲更有用。
走出屏幕，去山间吹风、去湖边漫步、去听落雨声、去闻书香味，或许你会发现，这些瞬间，平凡却更美好、寻常却更珍贵。
